“……”幸川不再开口了，他害怕自己又说错了话，他不想让柳华感到伤心。
“幸川，你不属于这个世界，你太善良了。”柳华咳嗽了几声，血就会带着一些内脏的碎片流出来，鲜血的腥味回荡在鼻腔和大脑里。“你看这月亮，他都有黑暗的一面，可我怎么也看不见你身上黑暗的一面。 ”
“我有些不明白你说的话。你在夸奖我吗？”幸川也盯着月亮看，他想看看月亮黑暗的一面是什么样子，有没有人心暗的一面那么恐怖。
“你父亲没有骗你，有庇护才能存活，我也没骗你，脱离了庇护才能存活。”柳华说，他长叹了一口气，他想要在死之前教会冯幸川一些道理，能够让他一直活下去的道理。“你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，你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在想些什么，你看不到人心的那股子恶，不论是我，还是赵庸，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。别再和我说什么没有鬼神，我都快死了，给我点奔头吧。”
“你要学会反抗和独立啊。”
“嗯。”
“嗯？”柳华有些疑惑，他好像听到这块木头刚刚回答自己了，一个肯定的，无比清晰的回答。“你是不是听懂了我刚刚说的。”
“算了，不重要了。”夜已经到了后半天，柳华偏过头看着那张已经睁不开眼睛的脸，自己却毫无一点睡意，这一睡，便意味着生命的终结。
“喂！醒醒好不好，喂！”柳华大声嚷嚷着。“冯幸川，冯幸川！我都快死了，别把我一个人晾在这这么凄惨啊。”
“嗯……”幸川迷迷糊糊的回答到。
“我要洗脸，看到你的脸，我就知道我脸上全是血浆和泥土，太难受了，你给我弄点水来洗个脸吧。”柳华，用胳膊拍了拍睡梦中的冯幸川。
“嗯？可是我没有水。”冯幸川迷迷糊糊的说着，他还下意识的在身边摸了摸，才想起现在所有的食物和水都在赵庸那儿。
“这算是我的临终遗愿了，帮帮忙吧哥们。”柳华好像比之前更有些精神了，他嚷嚷着，示意冯幸川去偷些水来。
冯幸川揉了揉眼睛，看着面前早已没了人样的脸，答应了柳华，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偷东西，为一个快要离开的人。
“幸川啊幸川，你究竟为什么而活呢？”柳华躺在地上，眼睛望着幸川偷偷摸摸的身影，低声喃喃道。“没有围栏的天台，我真是走运啊。也不知道曹冲那三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，死了没有，真怀念在大学的时光啊。”
“死瘸子，你居然敢来偷东西！看我今天不打死你。”
屋子里，怒骂和哀嚎殴打的声音一阵阵的直传到天台上柳华的耳朵里。这大概是他死前开过最恶毒的一个玩笑，恶毒到让人整夜都睡不着觉。
柳华趴在地上，蠕动着身子，用手臂支撑着往前爬，随后又索性侧着身子改成了滚。
那具“尸体”带着笑意，一点点在地上滚动着，朝着天台的边缘滚去，慢慢的，终于接近了绝望和死亡的边缘，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。
“水来了。”冯幸川拿着瓶水，一瘸一拐的从那个屋子里跑到天台上，蓬头垢面，嘴角挂着伤痕。因为瘸着腿，他跑起来更像是在单脚跳跃，惹人笑话，可原本那个原本该笑出声的家伙，已经朝着自由奔走了。
在地上留下的，只有他死前拼命挣扎着往边缘滚去的痕迹，能看得出他是那么的激动，没有一丝恐惧，好像不是奔向死亡，而是重获新生。
幸川沿着痕迹一点点往边缘走去，月光照亮着整个天台，犹如披着一层薄霜，倒是应了那句诗“疑是地上霜”。
他走的极慢，和柳华临死前的挣扎一样，他能看见，看见柳华在地上一点点蠕动，微笑着前进，一点，一点。
直至边缘，探出了个头往天台外看下，冯幸川也趴在地上，探个头一点点看向外面。他倒了一些水在脸上，使劲的搓揉了两下，然后将其余的顺着天台倾倒而下。
天台高的像一座深渊，尽头的黑暗让人不寒而栗，幸川苦笑，他想柳华已经和黑暗融在一起，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了。
你甚至不需要仔细的去观察，皎洁的明月旁有一颗星星，它在抢夺月亮的光芒，即使他们离得很远很远。
不论灰暗还是明亮，它始终出现，散发着自身的光。
“春荣谁不慕，岁寒良独希；投分寄石友，白首同所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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